双酚A（BPA）是一种工业化学品，广泛用于生产聚碳酸酯(PC)塑料（用于食品接触材料，如婴儿奶瓶和食品容器）和环氧树脂（用于罐装食品和饮料的防护衬里和玻璃瓶罐的金属盖的涂层），消费者可通过膳食暴露于BPA。

虽然已开展了大量动物BPA毒理学和内分泌活性研究，但不同研究之间所观察到健康影响以及出现这些影响的暴露水平仍存在相当大的差异，进而引起了科学界内部关于BPA安全性的争议，以及媒体的大量关注。

鉴于低剂量BPA对人类健康产生负面影响可能性的不确定性，特别是对生殖、神经系统和行为发育的影响，并考虑到婴幼儿较成人暴露水平相对较高，联合国粮农组织(FAO)和世界卫生组织（WHO）联合组织了一次专家会议来评估BPA的安全性。

食品/饮料中BPA检测分析方法

目前已建立了测定食品和饮料中BPA的灵敏可靠的分析方法。从食品和生物样品中提取BPA最常用和最有效的方法是溶剂萃取法和固相萃取法。虽然基于质谱（MS）和串联质谱（MS/MS）的同位素稀释法是检测BPA最可靠的方法，但是测定食品和生物样品中BPA的许多结果一般还是采用质谱以外的方法。

测定食品和生物样品中游离和总BPA分析方法的准确性、精密度、重现性和检测限度等方法学参数大多都已得到验证，大多数分析方法满足单一实验室验证要求。但某些生物样品的结合态BPA的分析方法的验证是很有限的。按照现行的科学分析标准，食品样本和大多数生物样本中BPA的测定结果是可靠的。可是在样本采集、储存和分析期间需严格避免痕量BPA交叉污染。

食品BPA的表观含量

专家会议考虑了食品调查和食品接触材料中BPA迁移研究提供的食品中BPA含量数据。在所消费的液态婴儿配方食品中游离BPA的水平不超过11ug/L，在所消费的粉状婴儿配方食品中不超过1ug/L。在学步儿童食品中，BPA浓度平均约为1ug/kg。母乳中总BPA水平在8ug/L以下。对于成人食品，已经有来自数个国家的30项研究，列举了约1000个样品的情况。根据食品类型对BPA的含量数据进行了分类，用表格列出在暴露评估中被视为有效的表观含量数据。成人食品中，固体罐装食品的平均浓度范围为10-70ug/kg，液体罐装食品1-23ug/L。对于PC中BPA的迁移量，定义了实际使用的最坏情况，暴露评估中选用的最大迁移量为15ug/L。

暴露评估

专家会议用下面的方法估计BPA暴露水平：查阅7个国家和地区已发表的暴露估计值，根据食品消费方式的现有信息以及与受关注人群组相关的食品中BPA的表观含量来计算国际通用的暴露量。

基于最相关的已发表的成员国暴露水平估计，成人BPA暴露均值为<0.01-0.40ug/kg bw/day，第95和第97.5百分位的值是0.06-1.5ug/kg bw/day；对儿童和青少年，平均暴露为0.1-0.5ug/kg bw/day，第95和第97.5百分位的暴露为0.3-1.1ug/kg bw/day.

为了估计国际通用的BPA暴露水平，专家会议考虑了许多种的饮食模式的可能场景，将从100%消费罐装食品的最坏情况到25%消费罐装食品的最好情况下的日常消费量，与浓度数据（平均浓度与最高浓度）结合起来。

0-6个月大的全靠母乳喂养的婴儿的BPA平均暴露量估计为0.3ug/kg bw/day，第95百分位的暴露估计值为1.3ug/kg bw/day。一旦开始食用固体食物（6-36个月），BPA暴露就下降，这与体重有关。一般来说，喂食液体配方食品的婴儿比喂食粉状配方食品的暴露量高，用PC奶瓶喂养比非PC奶瓶要高。最高的暴露估计值出现在0-6个月大的婴儿用PC奶瓶喂食液体配方食品的情况下，平均值为2.4ug/kg bw/day，95百分位值为4.5ug/kg bw/day。对于3岁以上的儿童，最高的暴露估计值平均不超过0.7ug/kg bw/day，第95百分位值不超过1.9ug/kg bw/day。成人的最高暴露估计值平均不超过1.4ug/kg bw/day，第95百分位值不超过4.2ug/kg bw/day。

非食品来源的BPA暴露的现有数据很有限，对于大多数人群亚组来说，其暴露量一般要比来自食品的暴露低至少一个数量级。

代谢和毒理动力学

已经在啮齿类动物、非人灵长类动物和人类中进行了经口摄入BPA的毒理动力学研究。BPA在胃肠道内被广泛的吸收，在肠道和肝脏代谢转化为葡糖苷酸。转化为葡糖苷酸这一步是至关重要的，因为葡糖苷酸与BPA的糖苷化形式（即游离或非结合态的）的BPA不同，不会与雌激素受体结合。在啮齿类动物中，BPA葡糖苷酸经受胆汁排泄，肝肠再循环并主要从粪便中排出。非人灵长类和人类在（经口摄入后）6小时内在尿液中定量排出结合态的BPA，这与其短的半衰期相一致。糖苷BPA不会在体内蓄积。

尽管在成年啮齿类动物和非人灵长类之间的BPA的代谢和排出方面存在某些差异，但两者在糖苷化BPA的体内暴露方面却是相当接近的，表明对于成年动物并不需要在毒理动力学中对种间差异进行特定的调整。

在大鼠中通过哺乳转移（BPA）看起来很有限，而通过胎盘转移的几乎只有糖苷化形式的BPA。

实验动物胎儿期、新生儿期和成年期的广泛的数据，与人类的药代动力学及生物监测数据结合起来，已经促成开发了若干个基于生理学的药代动力学（PEPK）模型。这类模型已经估算出儿童和成人中以每升微摩尔计的糖苷化BPA的循环浓度，而不需要弄清楚BPA暴露的来源。

BPA的生物学活性

BPA的许多生理学作用常被表述为它能与传统的雌激素受体相互作用。BPA可以有雌激素的活性，但不应该认为其作用仅限于雌激素或一种选择性雌激素受体调节剂。现有的数据表明，BPA的生物化学和分子间作用是复杂的，包括传统的雌激素受体和许多种其他的受体系统，以及分子靶点。BPA相互作用的复杂性，和进行观察的浓度范围，使得要想就某一项在活体内的发现是否在生物学上可信作出结论成为一项挑战。生物学上可信需要有一致性，并将发生的效力与单用雌激素相比。

生物监测数据

通常用尿液总BPA（游离态加上结合态）浓度来评估各种来源的BPA暴露水平，尤其是单点采样的情况。现有关于北美、欧洲和东南亚的生物监测研究的数据表明，世界这些地区的人们一生中广泛存在BPA对人类的暴露。为了得到基于生物监测的暴露估计值，将尿液中BPA总浓度乘以与年龄相关的24小时尿液排量（假设此值就是日常暴露的当量）再除以身体重量。根据这些假设，基于生物监测的成人平均暴露估计值范围为0.01-0.05ug/kg bw/day，儿童的平均值略高（0.02-0.12ug/kg bw/day）。普通人的第95百分位暴露估计值是0.27ug/kg bw/day，婴儿较高（0.45-1.61ug/kg bw/day），3-5岁的儿童（0.78ug/kg bw/day）。这些估计值与基于食品中（BPA）浓度和食品消费量算得的数据有可比性。

BPA清除半衰期相对较短（尿液排泄时小于2小时）。暴露发生后血液中的BPA浓度很快下降，并且大大低于尿液中的浓度。难以解释已经发表的血浆中BPA浓度水平测定值，也难以排除交叉污染（的可能性）。所以血液中的BPA浓度数据对于现正进行的流行病学研究价值很有限，但是改进血液中BPA的测定方法的努力正在进行中。

流行病学研究

流行病学研究进行的不多，大部分实验都用了横向比较的设计方法，只测定一次尿液BPA（浓度）横向比较研究现在用来评估BPA暴露和产生的健康影响，这样就限制了它们的可解释性，特别是对于那些潜伏期较长的健康影响（例如心血管疾病CVD,糖尿病）。鉴于BPA的半衰期很短，用单点尿液样品来将暴露分类，对于大多数下面要讲到的人类研究成了另一个限制因素。

有3项流行病学研究研究了尿液中BPA浓度与精子质量的关系。虽然这3项研究都报告了尿液BPA浓度增加与精子质量的一项或多项质量指标下降有关，但其中两项研究中这种关联性在统计上不重要。其他的局限性包括它们的横向比较设计，以及其中一项研究对职业性混合暴露的评估不完整。

在两项流行病学研究中，关于BPA与女孩青春期发育年龄改变有关的证据有限而且不一致。

·       有两项流行病学研究分析了BPA与围产期的症状及体重指数之间的关系，但是难以从中得出任何结论。但是有一项前瞻性的研究分析了连续测定的孕妇尿液BPA浓度与（子代）神经行为症状的关系，提出了胎儿期BPA暴露-尤其是怀孕早期的暴露-与子代的对外攻击性和多动症等外在行为的后期发展之间有关系，尤其是在女性儿童中。重复这一研究的大型前瞻性产后子代研究，在怀孕期间连续测定孕妇尿液BPA浓度，是一项高度优先的研究需求。

·       来自美国国家卫生与营养调查的数据的两项横向比较分析报告说，BPA暴露与自我诊断的先有心血管疾病和糖尿病之间有关系。这类横向比较分析虽然得到了科学界和公众的关注，但它们有几个重要的缺点限制了对其结果的解释。

急性和重复暴露毒性

BPA急性毒性低。在大鼠和小鼠身上进行的重复暴露研究已经表明对肝脏、肾脏和体重有影响。最低的“无可见不良影响水平”（NOAEL）为5mg/kg bw/day。除了进行BPA致癌性的检查之外，还没有专门的BPA长期毒性研究。

基因毒性

在体外试验系统中BPA并不是一种（基因）诱变剂，它也不会引发细胞转型。在体外研究中BPA已经表现出能影响分裂中细胞的染色体结构，但这种作用在体内研究中的证据是不一致和不确定的。BPA不大可能对人类构成基因危害。

致癌性

BPA的致癌性已经在啮齿类动物中研究过，从年轻成年动物起开始暴露这些研究虽然提出某些类型的肿瘤会增加，但据认为并没有提供令人信服的致癌性的证据。有报道认为围产期的BPA暴露会改变（子代的）前列腺和乳腺的发育，其影响的方式是，可能使得这些器官更容易形成肿瘤，或者形成肿瘤出现前的条件，其后会受到强烈的肿瘤起始或促成的影响。因为缺乏能表达缺陷辨识的附加研究，现在还没有充分的证据可用来判断BPA潜在的致癌性。

BPA在哺乳类物种中的生殖和发育毒性

在过去的几十年间，已经进行了数百次的实验研究，来研究（BPA对）实验动物和家养动物的潜在生殖和发育毒性，绝大多数研究所用的动物是大鼠和小鼠。这些研究最近得到了几家监管机构的评审，大多数监管机构确定了生殖和发育的经口“无可见不良影响水平”NOAEL为50mg/kg bw/day。尽管有这些审阅意见和大量的动物研究，仍然有大量关于BPA对人类潜在低剂量效应的辩论。专家会议考虑了2008年以后出现的“新”数据和最近的BPA审阅意见草稿，并将它们与现有数据综合起来，以提供一个与人类健康可能相关的潜在低剂量效应的全面小结。

专家会议的结论认为，经由经口或注射途径的BPA暴露剂量低于1mg/kg bw/day时，对啮齿类动物传统意义上的生殖和发育研究终点目标是否有任何影响，或者在现有暴露水平下对人类的潜在影响方面，都有相当大的不确定性。

神经行为、神经毒性和神经内分泌方面的影响

BPA的发育暴露看来并不影响实验动物的感官系统、无意识活动或雌性的性行为。在低于5mg/kg bw/day的饮食暴露下有报道说大脑生物化学信息传递、形态测定和雌雄二态解剖学结构内的细胞终点目标、以及神经内分泌终点目标发生改变。重要的是，试验方法学上的限度在解释这些发现时带来了不确定性。基于现有的数据，将焦虑度的改变和大脑解剖两性差别的缩小确定为终点目标，这暗示其影响与人类有潜在相关性，在这方面还必须做进一步的研究以解决不确定性问题。

免疫毒性

专家会议同意以前的审阅意见，BPA能够对人类产生皮肤致敏作用。还没有清楚的证据表明BPA会干扰人体的免疫功能。

对心血管的影响

毒理学数据并没有显示BPA对心血管功能有明确的影响。专家会议了解到目前正在进行的对心血管功能的研究，在不久的将来会给出心血管终点目标的结论信息。

代谢紊乱

代谢紊乱是一个新兴的研究领域，现有的数据还不足以得出对人类潜在风险的任何结论。但是，现有数据表明有必要进一步评估BPA与肥胖症、葡萄糖和胰岛素调节、脂肪和其他与糖尿病和代谢综合征有关的终点目标之间的关系。专家会议了解到旨在解决这些问题的某些研究已经在进行之中。

危险表征

缺乏适合用于风险评估的实验动物研究数据继续阻碍着BPA“安全”暴露水平的建立。许多研究工作因存在设计和分析方面的问题而限制了它们用于这一目的。许多比较敏感的终点目标的生物学重要性，以及仅仅评估了传统终点目标的研究对于检测可能相关的所有影响是否足够等方面的争论还在继续。还需要继续研究BPA的毒理动力学及它的雌激素和其他作用机理，然后才可能在人类风险评估中科学、合理的确定适当的出发点（即无可见不良作用水平，最低可见不良作用水平，基准剂量水平）。

总之，专家会议的结论是：

l对于许多终点目标，（研究的）起始点比人类暴露要高得多。因此，这些终点目标就没有健康担忧。

l在发育和生殖毒性研究中评估了传统的终点目标，结果表明仅在高剂量下有影响，如果有的话。

l可是，有几项研究中有一些新出现的终点目标（与性别有关的神经发育、焦虑行为、大鼠中乳腺和前列腺的肿瘤前变化、受损精子的参数）在低剂量下显示出有关系。

这些低剂量效应研究的出发点接近于人类的估计暴露量，所以如果它们的毒理学重要性得到证实的话就有潜在的担忧。

可是，考虑了所有的现有动力学数据和目前对传统雌激素活性的理解，却难以解释这些发现。不过新的研究表明BPA也可以通过其他的机理起作用。

关于这些观察结果的有效性和相关性存在相当大的不确定性。虽然要得出结论说这些评估意见对人类健康风险做出了切合实际的评估还为时过早，但鉴于存在这些不确定性，这些发现会推动未来研究朝着减少这一不确定性的目标方向。

替代材料

用于制造聚碳酸酯瓶和容器以及环氧树脂罐头衬里的含BPA材料，市场上已经有了它的替代品，或者建议使用的材料。作为广泛使用BPA的一个结果，看来不可能在所有用途方面确定单一的替代品，特别是罐头的涂层。任何替代材料的功能性和安全性都需要小心的评估。

建议

专家会议确定了许多在认识方面存在的差异并提供了一系列的建议，来产生进一步的信息，设计新的研究以更好地理解BPA对人类健康构成的风险。

英文原文请参阅：http://apps.who.int/iris/bitstream/handle/10665/44624/97892141564274_eng.pdf;jsessionid=3FCC3B9E007EB8C03ED9BACDEF66A43B?sequence=1